推理電影: 從東野圭吾《真夏方程式》的突破到內地《白日焰火》的制度局限
東野圭吾 (1958年生，大阪人) 是當代日本最出名、最具才華和受歡迎的推理小說作家，他自小喜歡閱讀松本清張的推理小說。東野的作品如《白夜行》及《神探伽利略》系列等多次被改編成電視劇和電影。
日本推理小說的一大特色是: 不僅寫懸疑的誰是兒手競猜，還包含複雜的人性、人情、罪與良心鬥爭等層面，內涵相當豐富，極具思考和啟發性。
記得兒時看改編自松本清張小說的推理電影《砂之器》，十分厲害、有印象。寫貧窮的男角自小與患病的父親相依為命，他長大後成為著名的音樂家，因父親患上令人害怕的痲瘋病，他竟為了名聲而殺害親生父親，被飾演偵探的丹波哲郎追查，結尾長達數十分鐘的男角在演奏會彈奏其作品，畫面平衡剪接他兒時與父親被人嫌棄而被迫在冰冷大自然四處飄零的場面，極之震撼，小說與電影的魔力實在無限。
2009年，筆者看韓國人改編東野圭吾的電影《白夜行》，內容與思考層面更廣、更豐富。寫少年男女的純愛被長輩摧殘、寫亂倫、成長的烙印，以及男角長大後報復等多種感情的糾纏與掙扎，十分厲害。這韓國版的電影改編也相當吸引、成功。
本身讀理工科的東野對物理學問甚有研究，其小說《神探伽利略》裡的主角湯川便是物理學教授，在第二集電影《真夏方程式》繼續由「日本型男」福山雅治飾演。去年六月，電影上映時，筆者錯過了。日前在有線電視補看。
這集除寫湯川變得喜歡跟小孩相處、性格有所改變之外，在推理追兇的結局更有突破式處理。在湯川追查誰殺掉男、女配角時，發現每個人都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小說與電影寫父親為非婚生的私生女成實頂罪、(成實由著名影星渡邊謙的女兒渡邊杏飾演)、寫生母跟女兒生父的「不倫之戀」，寫養父把非其所生的女兒視為親生女般養育、寫女兒犯罪後由雙親頂罪的內疚、她想過自首但為其母勸說要「為每天吃最好的飯」，掙扎下打消了自首的念頭，惟十分苦痛。層面豐富並具思考。
最特別是結尾湯川雖然推理出成實是真兇，但沒有實證、加上守護她也是「受害人」的原因而讓她繼續自由生活。電影也通過湯川為守護小男孩恭平無辜地被姑丈利用去協助殺害前警員的男配角，作出對應。同樣因「人生觀不想被扭曲」而守護年輕人。人生就是充滿無奈，成長充滿難以控制的代價。
推理小說的豐富思考內涵，筆者相信日本人真是世界第一。《真夏方程式》打破了「壞人」、兇手必然入獄及付出代價的公式處理。筆者認為是很大的突破。其實，在沒有坐監的懲罰下，兇手同樣要承受巨大的內疚和苦痛。
筆者看了這電影後，聯想五月看過內地新進導演刁亦男編劇與導演的《白日焰火》。這部由台灣「氣質美女」桂綸鎂主演的電影獲得今屆柏林影展最佳影片金熊獎，是內地罕有的推理、懸疑作品。寫前公安的男角追查多年前的數宗肢解案，懷疑桂綸鎂為兇手，但不禁受其吸引並發展出情愫。
這戲前八成拍出東北雪地與城市人際間疏離的特色，其中一場用「藍色多瑙河」作配樂，拍男女角在雪地滑雪橇的場面，甚有味道。最失敗是結局的處理，寫男角的轉變 (捉了肢解案的男真兇後，還要舉報被姦而殺了強姦者的桂綸鎂) 最弱，寫桂綸鎂被拘捕時而看見男角在天台所放的白日焰火，也是「為文藝而文藝」，造作而無感染力。筆者最大的感受是在缺乏創作自由的祖國大地，最「政治正確」就是所謂「壞人」一定要入獄，承擔罪責。
正如男角接受媒體訪問時說，若這部是法國片，男角早已跟殺了人的桂綸鎂遠走高飛了。這也令筆者想起上世紀六十年代法國導演杜魯福 (1932- 1984) 的經典《蛇蠍夜合花》，結局正是男角尚保羅貝蒙多跟所愛、但殺了人的嘉芙蓮丹露遠走高飛，沒有受到法律的制裁。
中日兩國文化的不同; 日本悠長的文化創作歷史、百花齊放，才孕育出多元、有深度、有思考意義的作品。這便是「軟實力」的厲害。
延伸閱讀
《真夏方程式》
《白日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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